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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章節合並(5)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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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的方向看過來,姜軟玉驚得連忙抽回視線,頭側向另一邊。

姜軟玉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緩緩落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片刻後,又收了回去。

她暗自松了口氣,感覺自己方才竟像是做賊般。

看來要徹底對容弘麻木,還需要練習一陣子。

其後,皇後終於肯放開安思胤和慎芙茹,傅子晉和姜軟玉等人這才終於有機會上前問安。

皇後眼神飄忽著,絲毫不將幾人放在眼裏,只冷淡地應了一聲。

兩位皇子的鬥爭日漸激烈,皇後作此態度,實屬尋常,問安的幾人見怪不怪。

遠離花廊的一壇花簇前,一群小黃門和宮婢或蹲、或站、或躬身,正圍成一圈起著哄。

“快,上啊!祥主子快鬥它!”

“贏主子快頂上去!快!”

……

被這些人圍在中間的,是兩只威猛的蟋蟀將軍,它們正對峙而立,頭頂著頭,不時撕咬扭打在一起。

這一眾喧嘩奴才的前方上首處,席安公主一身華裝,滿身的珠光寶氣,身後墊著一個銀色繡羅華紋金邊引枕,正慵懶地靠坐在一張鋪著錦墊的四方榻上,閑逸地觀看著下方哄鬧的幾人。

她高翹著的二郎腿一搖一晃的,時不時張開嘴吃進被一左一右雙膝跪地的兩名美少年輪流餵送的櫻桃,享盡艷福。

一陣爆出的更大的起哄聲響起,場下兩只鬥戰將軍已經有了結果。

一名小黃門激動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滿臉殷勤地看著席安:“回殿下,是祥主子勝了!”

席安笑了兩聲,立馬朝身後貼身伺候她的小黃門招了招手:“賞!賞!”

跪在地上的小黃門頓時激動不已,整張臉樂得快擠出一朵花來,連忙叩頭高聲謝道:“謝殿下賞賜!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席安公主吞下又一顆櫻桃,正要伸手去挑那餵櫻桃的美少年的下巴,寵幸一番,卻見一片深色衣角翩然而至,停在她的面前。

來人已躬身道:“臣參見殿下!”

席安擡頭望去,面露意外。

半個時辰後。

席安公主在水池邊跟慎芙茹突然起了沖突,席安雖紈絝暴虐,但跟慎芙茹的關系卻歷來親密。

現在她之所以會突然跟慎芙茹翻臉,是因為容弘。

席安到此時才得知,慎芙茹對容弘竟生有男女之情。

可容弘是她看中的男人。

所以席安當即便尋來,跟慎芙茹起了一番爭執。

說是爭執,但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席安一個人在質問、咒罵、威脅、胡鬧,幾乎扔掉了公主該有的全部尊貴儀態。

而慎芙茹,卻始終保持著身為北平王之女,一縣翁主的風度,任憑眼前的疾風勁雨如何劈頭蓋臉地襲來,她始終亭亭而立,面容大氣沈靜,貴女尊榮盡顯。

兩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容弘會更偏向哪個,但凡長了腦子的,都能猜出個分明。

說到容弘,兩個身份顯赫的王女現在正當著眾勳貴的面因他爭風吃醋,可他卻形如一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臉上雖始終如一的帶著溫潤的笑,但眼裏卻寫著漠然。

他把這道冷漠隱藏得很好,但姜軟玉還是看出來了。

容弘的眼神此時突然一動,他擡眸望去,跟正打量他的姜軟玉的目光一瞬間對上。

姜軟玉這一次來不及收回,被容弘抓了個正著。

姜軟玉眼中慌色一閃,尷尬地飛快扭開頭,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到小黃門宣“皇後娘娘駕到”的聲音時,姜軟玉才敢再次扭回頭來。

皇後前來,面上陰雲密布,當她看到席安當著眾賓客的面,猶如潑婦般在慎芙茹面前大聲責罵時,氣得險些背過去。

皇後雖也疼愛慎芙茹,但席安公主畢竟是她親生的,自己肚皮裏出來的,總歸是要更偏袒些。

所以見到席安在慎芙茹面前如此不長進,皇後氣得當場招來兩名小黃門將席安強押下去,才阻止了她繼續丟人現眼。

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皇後調整神色,走到容弘和慎芙茹跟前,容弘和慎芙茹這才向她躬身見禮。

皇後冰冷的眼神在容弘身上停留了許久,隨即才道:“起身吧。”

容弘這才完禮起身。

皇後看向慎芙茹,表情微微緩和了一些,但不悅猶在:“芙茹,跟本宮來。”

慎芙茹連忙道:“是。”

皇後最後深深地又看了眼容弘,容弘對其又是躬身一拜,她才轉身離去。

待皇後走遠,看完一場好戲的姜軟玉從容弘面前經過時,只聽容弘突然出聲道:“戲好看嗎?”

姜軟玉腳下一頓。

容弘走過來,近到她面前:“剛才見我出醜,你是不是很開心?”

姜軟玉楞了下,冷笑道:“席安公主出醜了,扶遠翁主也出醜了,連皇後也出醜了,可唯獨你不會出醜。”

姜軟玉等著容弘反擊,但容弘卻就此噤聲。

他靜靜地註視著她,那雙透澈的眼裏映出她的倒影,他精致無暇的臉上逐漸添上一抹覆雜的神情。

容弘嘴角動了下,他似乎要說什麽。

“主子!”懷安一聲疾呼,打斷了容弘。

容弘的眉宇間蹙起一絲淡淡的不悅,他看向懷安。

懷安並未註意到這些,他疾步跑近,一臉急色地對姜軟玉道:“您快去救救蕭小姐吧,她剛被傅貴人狠抽了一耳光!”

姜軟玉神色一變,立馬讓懷安引路離去。

站在原地的容弘卻並未跟上去,他的臉上也未露半分驚訝之色。

姜軟玉被懷安帶過去時,蕭阮正雙膝跪於傅貴人身前,五皇子站在一旁,神情覆雜地望著蕭阮。

傅貴人面色極其難看,她狠狠剜了一眼腳邊的蕭阮,冷聲對五皇子道:“阿蘇,你還不跟本宮走!繼續呆在這裏做什麽?”

傅貴人轉身離去,五皇子看著蕭阮,嘴巴動了幾動,但終是什麽都沒說,便跟在傅貴人身後走了。

蕭阮依舊維持著跪地的姿勢,她低垂著頭,緘默不言,看不清神情。

姜軟玉連忙上前,伸手去扶蕭阮,問道:“發生了什麽?”

蕭阮卻不起身,她只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姜軟玉看向一直跟著蕭阮的一名婢女,問道:“你家小姐怎麽了?”

那名婢女去看蕭阮的臉色,見蕭阮並未阻止她開口,這才上前躬身回道:“剛才五殿下一直纏著我家小姐,恰巧被傅貴人撞見了,傅貴人認定是我家小姐勾引五殿下,便要斥責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辯解了幾句,沒想到傅貴人越發生氣了,還打了我家小姐一巴掌。”

小婢女說到最後,語氣已有些哽咽,很是為自家主子感到委屈和鳴不平。

姜軟玉聽了,心情有些覆雜。

看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只是沒想到這麽快他們就被人發現了。

這個五皇子也真是,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只顧自己,絲毫不顧及蕭阮身為女子的難處。

只是蕭阮今後的路該怎麽走?

她可是已經跟二皇子剛定下婚約的。

姜軟玉正想著,突然聽到身側的小婢女緊張地喚了聲“二殿下”和“安大人”。

二皇子和安思胤已行到他們跟前。

姜軟玉的臉色頓時冷下些許。

她是個記仇的人,上回她的父親入獄,二皇子和安思胤定跟容弘一樣,在背後出了力。

安思胤雖常年禮佛,在朝堂也只掛著一個閑職,但他是安家人,這個姓氏便註定了他一定無法獨善其身。

不管他出的力多還是力少,他終歸是出了力。

姜軟玉自動退到一側。

安思胤看向姜軟玉,想像以前一樣跟她打招呼,姜軟玉卻直接故意錯開視線,避免跟他眼神接觸。

安思胤楞了下,隨即明白過來,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一直沈默的蕭阮這時突然擡頭,望向一旁站立的二皇子,音色低啞道:“二殿下,我有一事相求,還請二殿下能允我。”

二皇子因是已經知曉剛才這裏發生的事情,他此刻面色有些泛冷,眼神也蘊藏著一抹怒意:“你說。”

蕭阮朝他突然一拜,苦澀一笑:“能否請您去讓皇後娘娘取消我們的婚事,我與五殿下今日……”

“行了!”二皇子驟然打斷她,“你先起來,我送你回蕭府。”

蕭阮有些意外地看著二皇子:“可……”

“起來!”二皇子再次打斷她的話。

蕭阮還想再說,二皇子已幾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將她一把提拎起來,姜軟玉在一旁看著,覺得那力道有些大。

的確很大,蕭阮被提拉起來的瞬間,感覺手臂一陣劇痛,嘴裏瞬時發出“嘶”的抽氣聲。

二皇子卻恍若未見,依然痛拎著她。

姜軟玉眉頭一皺,快步上前,動作有些粗魯地一把甩開二皇子的手。

二皇子因受力,身子直朝一旁傾斜,多虧有安思胤及時將他扶穩,二皇子才未摔倒。

姜軟玉對他二人的敵意甚大,二皇子還沒明白過來,安思胤已率先開口向姜軟玉解釋道:“二殿下也是一時情急,未註意力道。”

安思胤關心地問蕭阮可還好,蕭阮搖了搖頭,姜軟玉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快速離去。

安思胤目送兩人離開,然後又向二皇子替姜軟玉道歉。

二皇子聞言,只道:“我不會與她計較,你放心便是。”但他隨即頗有些不解地看向安思胤,“表哥似是對姜家小姐很是另眼相看?”

安思胤回以一笑,不答,只轉身離去。

不遠處的游廊下,容弘長身而立,正望著二皇子和安思胤所在的方向,方才那一幕儼然已映入他眼間。

安思胤緩步來到他身側,問他道:“你如何看今日這賞花宴上發生的事?”

容弘笑著反問:“安大人指的是哪一件?是席安公主和扶遠翁主為我爭風吃醋被皇後撞見,還是五殿下與蕭姑娘之間的……”在此處,他刻意停頓了下,“……私情被貴人娘娘撞見?”

“都是。”安思胤笑盈盈道。

容弘攬單袖於身後,面向游廊外面的蔥郁景致:“剛才已經查清楚了前者所為之人,是傅左都候。

他頓了下,又道:“後者,是我。”

安思胤微楞,隨即便恢覆如常。

容弘:“既然是塊已經生了膿的瘡,二殿下不忍心割掉,那便只能我來動手了,痊愈也好,惡化也罷,總歸得及早處理了。”

安思胤默然地點了下頭,也調轉身向,朝園林外側的景致放眼一望,不再說什麽。

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容弘說,安思胤有些飄忽的聲音再次響起:“經過上次的事後,姜姑娘對我們好似生厭了。”

容弘反笑道:“安大人可是糊塗了?”他笑裏帶著淡淡的嘲弄之意:“不生厭,難不成還生喜?”

廊下風起,槐絮墜落於腳邊,兩少年穩立不動,只眼神恍惚間,又嘆一季來。

蕭阮最終沒讓二皇子送她提前離宴回府,她堅持等賞花宴結束後,才同大家一起從長秋宮裏出來。

姜軟玉見蕭阮情緒甚是低落,考慮了下,便打算陪蕭阮一起去蕭府住一晚,她特地提前打發懷安回姜府給姜淮夫婦報個信。

賓客盡散離去,姜軟玉陪蕭阮坐在蕭府的馬車內,朝宮外駛去,卻在出宮門前,馬車被一名小黃門攔了下來。

“蕭小姐,貴人娘娘命奴才來邀您去前往蝶儀宮一趟。”小黃門指名請了蕭阮,卻沒有提姜軟玉。

姜軟玉掀開馬車簾子,問道:“不知貴人娘娘找蕭小姐前去有何事?”

小黃門笑得低眉順眼:“姜小姐恕罪,這個奴才就不清楚了。”

姜軟玉直覺這趟傅貴人傳蕭阮前去沒什麽好事,她便提出要與蕭阮隨行,卻被那小黃門拒絕。

姜軟玉無法,只得故意當著小黃門的面對蕭阮道:“我就讓馬車停在在宮門口等你,暫不出宮,若是你未時還未回來,我便去蝶儀宮尋你。”

宮中的小黃門個個都生了顆七竅玲瓏心,自是聽得懂姜軟玉話裏深意,他聞言只笑了笑,恭維兩位小姐感情好。

姜軟玉冷哼一聲,只得讓蕭阮下馬車,任由那小黃門帶走蕭阮。

姜軟玉吩咐馬車夫將馬車驅近宮門口處,尋一庇蔭處等蕭阮,現已入初夏,這會兒快到正午,氣溫便逐漸升起來。

姜軟玉坐在馬車裏,很快便感覺有些燥熱,身上開始起一層薄汗,黏糊糊的,甚是不舒服。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軟玉一掀簾子,問馬車夫什麽時辰了,馬車夫答未時了。

姜軟玉聞言,目光微沈,當即從馬車上下來,朝蝶儀宮方向行去。

姜軟玉以前曾數次去蝶儀宮,對路徑還算熟悉,她很快便到了蝶儀宮門外,她要剛入內,一名宮婢迎出來,朝她行禮問安。

姜軟玉點了點頭,要進門去,卻被該宮婢攔住。

“貴人娘娘今日身體欠安,不宜被打擾,還請姜小姐改日再來。”宮婢躬身,態度恭敬道。

姜軟玉冷笑,心知這宮婢在撒謊。

此刻裏面定是發生了什麽。

姜軟玉不再猶豫,不管不顧地便非要進去,那宮婢見阻攔不住,剛要大聲呼叫,就被姜軟玉一個手刀砍在頸後,將其弄暈過去。

姜軟玉看了下四周,見並無人註意這邊,連忙俯下身將那宮婢拖拽到一處花叢裏,掩身暫藏起一陣子。

然後,她憑借記憶,輕手輕腳地朝傅貴人所居的主院行去,卻不想走至途中,竟看到了蕭阮。

蕭阮此時正被兩名宮婢攙扶著從一間屋子裏走出來,但蕭阮的狀態看著十分不對勁,她閉著雙眼,全身一副軟綿綿無力的樣子,整個身子都被左右那兩名宮婢支撐著。

不似醉酒,也不似睡著了。

莫非……

姜軟玉心裏突然隱隱生出一個猜想,她暗中跟上蕭阮,見對方穿院繞廊,最後將蕭阮帶進了一間偏殿內。

殿外剛好有一處高階花壇,姜軟玉弓著身子,小跑著湊到那花壇前,然後整個身子蜷縮起來,將自己擋在花壇後。

蕭阮進去的那間偏殿裏靜了一陣,很快開門聲響,兩名宮婢從裏面走了出來,她二人左右張望了下,神情看著有幾分小心警惕,然後才關上殿門快速離開。

姜軟玉等她們走遠後,連忙站起身,跑到那間殿門前,她伸手推開門,快步走進去,一眼就看到躺在一張大床上正蓋著被子的蕭阮。

姜軟玉快步走過去,試圖叫醒蕭阮,但她叫了好幾聲,蕭阮都毫無半點反應。

蕭阮身上沒有半點酒氣,卻昏睡得這麽死,看來正如她猜測的那樣,她被下藥了。

姜軟玉將蕭阮從床上扶起來,將她一只手繞過自己的肩,半扛半抱著蕭阮,正要轉身朝門口走,後頸上卻突然被人一記痛擊。

姜軟玉身形頓時一僵,她還沒能扭頭看到底是誰時,已昏倒在地。

姜軟玉再醒來時,只覺剛才被人打中的後頸上還有陣陣餘痛,她伸手想要去碰,卻發現自己連擡手的力氣竟都沒有。

姜軟玉這才註意到自己現在正躺在蕭阮剛才躺的大床上,屋內一個人都沒有,蕭阮也不見蹤跡,姜軟玉想動下身子,結果身子同樣無法挪動。

姜軟玉想喊也喊不出聲。

全身上下,裏裏外外的力氣仿佛全部被什麽東西抽走了一樣。

姜軟玉埋在被子裏的手收緊,用盡全力想要去掙脫這種無力感,但嘗試數番,仍然毫無辦法。

殿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推開,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擠了進來,那人門都未關,便朝姜軟玉所在的大床方向一步一步地緩緩走來。

開著門此時卻啪嗒一聲被關上,門外應是有人看守著。

姜軟玉很費了些勁,才得以扭轉過頭,朝向門口的方向,她認出了正朝床前走來的人。

是五皇子!

五皇子越靠近,姜軟玉便將他的臉看得越清晰,他雙眼有些充血,眼神迷離而渙散,移動過來的腳步虛浮無力,看向姜軟玉的表情很顯古怪。

這不是平常時候的五皇子。

她被人下藥了,五皇子莫非也被人下藥了?

最初被抓來的是蕭阮,現在卻被換成了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五皇子此時已行至床前。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姜軟玉的臉,看了一陣後,突然喚出一聲阿阮。

姜軟玉眼睛猛地瞪大,五皇子這是把她當成蕭阮了!

她心下一沈,床前五皇子的身影已朝她壓下來,姜軟玉只覺身上一重,她想要推開,可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她的喉嚨裏一個字也喊不出來,姜軟玉開始發急,一雙眸子劇烈顫栗,透著驚惶和無助。

眼看著五皇子驟然放大的臉,緩緩地朝她湊近過來,姜軟玉絕望地緩緩閉上雙眼,她的心底同時發出一聲呼喊。

“容弘,救我……”

殿門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嘭”撞開門的巨響聲,幾道人影飛快沖進來。

“軟玉!”傅子晉的聲音突然響起。

五皇子的呼吸已經貼到她唇邊,下一刻,她的身上卻驟覺一輕,傅子晉已將五皇子拉下了床。

姜軟玉睜開雙眼,看著一屋子擠進來的幾人。

傅子晉緊張焦灼望向她的臉……

傅貴人自責、慶幸、欲言又止的臉……

還有哪些宮婢詫異的臉……

所有人裏,沒有她剛才喚出的那人。

在緊要關頭,她想到的第一個人,竟是容弘。

可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姜軟玉心底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委屈,不知不覺,眼眶內已彌漫上一層淚水,她喉嚨裏發出一聲極輕的抽噎聲,淚水便順勢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淌落下來。

傅子晉一見,只當姜軟玉是被五皇子的事情驚嚇住了,心裏竟泛起了幾分心疼,他按壓下心頭那股微妙的後怕感,坐到床邊,聲音盡量溫和地安撫她道:“別怕,我馬上帶你離開這裏。”

姜軟玉邊哭邊朝他點了點頭。

傅子晉想要幫她整理下額前蓬亂的頭發,但手伸到一半,略一猶豫,又縮回去。

姜軟玉身中軟骨散,藥效還要一陣子才完全自動消失,傅子晉便將她打橫抱起,走出殿去。

經過前院時,有兩名宮婢從廊下走過,她們似是攙扶著一人,那人被二人夾在中間,姜軟玉看不真切。

但她想到突然不見的蕭阮,突然焦急起來,她試圖用眼神去示意傅子晉,手指也試圖去拉扯傅子晉的衣裳,可惜依然使不上力,傅子晉也未註意到她。

眼看著要走出蝶儀宮了,姜軟玉一雙眼此時已瞪得極大,她死命盯著頭頂上方的傅子晉,可傅子晉依舊未看向她。

傅子晉看著前方的路,這時卻突然對她道:“今日之事,是場誤會,還請你莫要怪貴人娘娘。”

看我!看我!

姜軟玉在心裏呼喊著。

傅子晉卻始終沒看她。

傅子晉就這般一路抱著姜軟玉走出蝶儀宮,然後又朝宮外方向行去,姜軟玉心裏這時也想明白了,傅子晉是故意不看她的,蕭阮在還是不在,他跟傅貴人恐怕早已有安排。

姜軟玉神情泛起疲憊,她也懶得管了,方才連自己都差點搭進去。

蕭阮本就喜歡五皇子,若是兩人真的發生什麽,或許對蕭阮而言,並非全是壞事吧。

這麽一想,姜軟玉便放松下來,靠在傅子晉的懷中,瞇起眼睛打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吸入了太多軟骨散,她現在覺得困意漸湧。

就在姜軟玉即將徹底睡過去時,經過一處廊廡,容弘和蕭河突然疾步走來。

傅子晉打算直接從容弘身邊走過,容弘伸手將他攔住。

他走到傅子晉面前,看向他懷中神色安寧的姜軟玉時,他盯著姜軟玉,眼神透著一絲緊促,問道:“你沒事吧?”

姜軟玉擡眸看他,又想起自己剛才在危急時,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此人,不由眼神覆雜起來。

容弘見她不答,又看向傅子晉。

“中了軟骨散,休息一陣就能恢覆。”傅子晉淡淡回答。

容弘神色一冷:“軟骨散?”

傅子晉不答,一旁的蕭河表情冷沈地問道:“我姐呢?”

傅子晉依舊不答,他抱著姜軟玉,繞過容弘和蕭河,繼續朝前方走去。

容弘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麽,蕭河擔憂道:“公子,我姐定還在傅貴人宮裏。”

容弘回過神來,沈聲道:“走吧。”

兩人朝著蝶儀宮的方向快行而去,等他們趕到時,蕭阮妝容臟汙,發絲淩亂的躺在混亂不堪的床鋪上,她身上蓋著薄薄一層被褥,臉上還掛著淚痕,雙眼無神地望著上空,一言不發。

床前地面上還有一件男式外袍,容弘和蕭河都認得,那是五皇子常穿的一件袍子。

兩人一眼就看出這裏發生了什麽,容弘畢竟是外男,避嫌地退離出去。

蕭河卻已顧不上太多,他急朝蕭阮床前而去。

退到門外的容弘卻在想剛才傅子晉所說的姜軟玉身中軟骨散一事,他愈深想,眼中的眸光就越冷沈下去。

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喚出一名隨行他而來守在暗處的暗衛。

“看護姜軟玉的兩名暗衛何在?”容弘聲音冷徹似千年寒冰,激得跪在他面前的暗衛渾身一抖。

那暗衛小心翼翼地答道:“回主上,慎國皇宮內影衛暗藏各處,我們的人不敢輕易進來,怕被發現了身份,所以他二人就……”

容弘深吸一口氣,盡力壓制自己的怒火:“立刻去給我查這裏剛才發生了什麽,半個時辰之內我就要知道結果。

“是!”

“還有,那兩名看護姜軟玉的暗衛此次犯了失職之過,讓他們自己去領罰。”

“是!”

姜軟玉一覺醒來,已入夜,姜淮和夏氏來看過她,剛回主院,而送她回府的傅子晉更死早已離去。

姜軟玉試了下嗓子,又活動了下身體,發現都已恢覆如常,她連忙問懷安蕭阮的消息。

懷安答道:“蕭小姐和二皇子的婚事已經取消了,她現在要嫁的人換成了五皇子,已經回蕭府開始備嫁,估計下個月就要嫁過去。”

雖然在姜軟玉的預料之內,但姜軟玉還是好一陣失落,半晌不吭聲。

“主子您今日可真是太驚險了,若不是傅二公子及時趕到,恐怕這嫁給五皇子的,就成了您了。”懷安一臉的心有餘悸。

姜軟玉回想白日裏在蝶儀宮發生的事,問道:“查出敲暈我的那人了嗎?”

姜軟玉能斷定敲暈自己那人,不是傅貴人宮裏的人,不然傅貴人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時,也不會是那副神情,她想要算計的人,明顯是蕭阮。

“是皇後宮裏的一名宮婢,還會些拳腳功夫,她得了皇後之令,去蝶儀宮救蕭小姐,卻不想把打暈的你落那屋子裏了,這才被傅貴人宮裏剛來的兩名宮婢當成蕭小姐送到床上,險些釀成大禍。”

姜軟玉一楞:“那為何阿阮還要嫁給五皇子。”

“沒能帶走,剛出蝶儀宮宮門,就被正去找傅貴人的傅二公子撞了個正著。”

原來竟是這樣,難不怪傅子晉才能那麽及時的趕到。

懷安還在繼續稟報白日裏發生的事情:“小的先前按您的吩咐,回姜府給老爺夫人報信,然後就去蕭府等您,結果半天不見您跟蕭小姐回來,想著多半還沒出宮,便又跑去宮門外等,等了好一陣,還不見您出來,小的就有些著急了,正好那時容……仆射帶著經常跟他身邊的那位蕭公子急匆匆進宮,小的一時著急,就把您還沒出宮的消息告訴了他,想求他幫忙探一下您在宮裏的情況。”

姜軟玉聞言,腦中飛快閃回白日裏,她躺在傅子晉的懷中,在宮廊下遇見容弘時的情形。

當時她在容弘的眉眼間清晰地看到了關切和緊張的情緒,盡管這抹情緒很淡。

姜軟玉想及此,手下意識地緊捏起一寸被褥。

就在蕭阮和懷安還在談論白日裏發生的事情時,容弘已經就此事暗中采取了行動,他在得知蝶儀宮發生的事情始末後,立刻派出一名暗衛前往皇宮刺殺一人。

暗衛前往之地非蝶儀宮,還是皇後居住的長秋宮。

被殺之人是那名白日裏得了皇後之令,前往蝶儀宮救蕭阮的宮婢,她的死因被暗衛作偽成失足墜井,第二日清晨被打撈井水的婢女宮婢發現。

容弘要此人死的原因很簡單,姜軟玉會被誤當成蕭阮身中軟骨散,險些被五皇子給玷汙了,始作俑者便是她。

二皇子和安思胤對皇後宮中婢女之死的幕後之人卻毫不知情,雖然這名已死宮婢在蝶儀宮被抓住後當日就被傅貴人給放了,但他們仍以為是傅貴人暗中派人做的手腳。

而無知無覺已背鍋的傅貴人卻以為是皇後因那宮婢未能成功完成任務而將其處死的手段。

雙方互相誤會,卻無人察覺其中真相。

蝶儀宮的風波過去,正如懷安向姜軟玉稟報的那樣,蕭阮呆在蕭府備嫁,準備下月嫁入五皇子的府邸。

傅貴人先前雖不喜蕭阮,但蕭阮背後的蕭家軍對五皇子來說大有助益,是以她才會一手炮制那日那一出生米煮成熟飯、先下手為強的戲碼。

傅貴人對這個結果甚為滿意,皇後卻氣得連著數日微恙於床,緊閉宮門不出。

安思胤親自去了一趟荊州漢壽縣,他隨身攜帶著安郭呂與蕭沈的結誼信物,去拜見蕭沈,暫時將蕭家穩住。

等安思胤回到安府時,他的臉上並不見半分喜色,他憂心蕭家遲早有一天會倒戈到五皇子那邊。

先前皇後數番去信給蕭沈,多次提及二皇子和蕭阮的婚事,回回被蕭沈搪塞過去,那時他便隱約察覺出蕭沈的態度不太對勁。

如今這趟去漢壽縣,更是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

蕭沈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模棱兩可,不明確表態,也不明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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